《外婆的餐桌》
一月，外婆热火朝天
地等待着过年
这场漫长的等待
已足足熬了十一个月
剩下的终于在尾声中迎接
她将餐桌来回擦拭，
搬进又搬出，三天两头
就指挥着换一个方案
幸好。外婆有一张
伸缩自如的餐桌，冷清时
餐桌自愿被吃掉一个角
以显得两具佝偻的身体
不会太寂寞。热闹时
餐桌长脚羞怯地走出来
从方的边吐出圆的舌头
——要有可塑性，一如
所有间隔不一的辰光
使人追赶，也使人煎熬
2024 年 1 月 18 日
《外婆老了》
外婆老了
偏头痛、忧郁症
将她折磨得
像一只
胀满的气球
线在外公手里
有时候遗落
在床头，她从清晨
四五点钟开始哭泣
有时候牵到桌上
男人兀自测算着
那些无聊的数字
她在饭厅
和厨房间转起来
只有外公睡午觉时
她才回到自己手中
偶尔飞到楼下
晒晒太阳
偶尔飞到更远的地方
穿过马路，书店
街心花园
但不能再远了
气球没有脚
气球无法托起
半生沉重的外婆
2024 年 1 月 17 日